孙铁山 整理
勤学苦练
君秋的成功,与他青少年时期的勤学苦练是分不开的。我初到他家时,他已小有名气,已灌录了《甘露寺》、《清风亭》等。但他常去看别人演出,在家就听唱片,广泛吸收前辈和各行名角的艺术营养。我印象很深,他屋里摆着留声机和一大撂唱片,最常听的当然是梅、尚、程、荀。老生听余叔岩、王少楼,花脸听裘桂仙、郝寿臣,河北梆子听金钢钻、小香水、银达子,京韵大鼓听刘宝全,还听王佩臣的乐亭大鼓、荣剑臣的单弦,流行歌曲《何日君再来》等等。张派唱腔之所以那么丰富多彩,是跟他多方面的学习、借鉴分不开的。
再有,君秋学戏也毫无门户、地位之见。只要他觉得好的、可用的、就去学。比如他的《贵妃醉酒》这出戏吧,就是跟一位叫于珊(不知是否是这两个字)的女士学的。于女士是天津旧市长黄敬的亲戚。她唱的是京剧老艺人“老水仙花”的路子,君秋“醉酒”的唱片就是按“老水仙花”的腔儿唱的。
那时早饭后,君秋就在院子里练把子功。他曾向多位老师求教,我知道的有:吴玉文、陆喜才、赵德勋、孙荣惠(尚小云的大徒弟,给君秋说了不少《汉明妃》的身段)、朱桂芳等。君秋向朱桂芳学了不少梅派戏,如:《凤还巢》、《别姬》、《生死恨》等。朱曾给梅兰芳先生配戏,对梅先生的唱腔很熟悉。抗日时期,梅先生不在北京,而且留胡子不演出了。所以那时很多旦角(如言慧珠)都求教于朱桂芳。当然。他们也都得过梅先生的真传。君秋的昆曲曾向郑春元(又名郑德胜,人称郑老四)求教。郑是京剧三弦乐师,教过君秋《游园惊梦》、《汉明妃》、《春香闹学》、《奇双会》等。
再说说君秋年轻时吊嗓子吧!那时候他是一天三遍功。上午9—11点一遍。午觉后,2一4点吊二遍,晚饭后大约7一8点吊第三遍。君秋吊嗓子时很少吊慢板、原板,多数是吊二六、流水、快板、散板、摇板、快三眼。一唱就是四五遍,反复吊难度较大的唱段、唱句。他认为慢板、原板过门长,真正练唱的时间不多,而少过门的板式可以练气,且唱词繁多,结构紧密的快板、快三眼等,可以练口齿、气口、咬字清晰,发音有力。这些唱段要非常熟练,因演唱时没办法临时想词,想腔儿,必须背得滚瓜烂熟才能在台上应付自如。后来,君秋的快板出名的快,尺寸和老生一样,对口时从不撤尺寸。这主要得益于王瑶卿、尚小云的亲传,也是他多年苦练的结晶。相信大家都听过他《探母》的对口吧?又快又利落又帅!但您知道他私下练过几千遍吗?!另外,他吊嗓子时,不一定一出戏从头吊到尾,比如《玉堂春》由二六“自从公子”开始,《武家坡》由“手指着西凉……”开始,《坐宫》由“铁镜女”、“听他言”唱。《贺后骂殿》则由“遭不幸老王爷”开始。《教子》专吊中三眼、快三眼。《二进宫》就着重练与生、净对口的二簧原板、摇板,散板常吊《宝莲灯》、《御碑亭》、《金水桥》等。如吊《祭塔》这类大段唱工戏时,除全剧练习外,重复时,他重点练高腔儿,像“降下喜星”、“峨嵋山苦修炼千年时候要相逢”这些高音儿。他还有意识地练低音、宽音,不断变换调门,所以,在张派唱腔中,常出现高八度突转低八度的情况,他都运动自如。在哪个音域都保持宽厚、圆润、甜美,就是这么练出来的。
继承革新
张派艺术博采梅、尚、程、荀之长,又直接受教于王瑶卿大师,他唱的戏大部分是王派。张派代表作的创腔,也是得到王瑶卿的直接设计、启发、帮助。比加《凤双栖》的“四平调”,唱词长短不一,王大师能创造发挥,加以适应。后来,君秋在《西厢记》中,把这种灵活的创腔方法运用在“四平调”、“反二簧”等唱段上面了。张派代表剧目中,常常选用“南梆子”、“四平调”、“二六”、“流水”等调式、板式。《望江亭》、《诗文会》、《西厢记》、《珍妃》、《怜香伴》等都有这种结构、风格。摆脱了传统老戏中成套的导板、回龙、慢板、原板的格式,使唱腔更能符合剧情、人物。这些创新思想也是受了京剧大师王瑶卿的影响。
伴奏琴师
最早给张君秋吊嗓子的是他的老师李凌枫。在马连良的“扶风社”挂二牌时,京胡是李德山,二胡是靳文山(靳老十)。“谦和社”时,李德山京胡,我拉京二胡(那年,我大约17岁)。李德山离开后,张长林拉过很短一段京胡,二胡仍是我拉。18一19岁起,我正式给君秋操琴拉京胡。二胡先后由夏魁连、霍鹤鹏两人担任。在香港期间,二胡是曹金虎和朱三援(朱德明)二位拉。自港回京后,夏魁连、张似云、王永泉担任二胡,其中张似云合作时间最长。
业余爱好
自青年时起,君秋就最喜欢画国画儿。从我到北京那年开始,一直到“文化大革命”前,与君秋来往甚密并教他画画儿的是一位叫孙菊生的先生。那时孙先生教他画兰草等,此时,君秋已常给别人画扇面儿了。君秋自己挑班儿成立“谦和社”时,台上用的守旧都是由孙菊生先生画的。君秋唱《坐宫》穿的行头,白旗袍上的大牡丹花特别显眼、漂亮,这也是孙先生的杰作。后来,君秋常画的小鸡,也是孙菊生教画的,只是君秋运用了在艺术上改革创新的手法,改进了画鸡的方法,使他画出的小鸡栩栩如生、人见人爱!
原载《张君秋艺术大师纪念集》